六、夜半铃声
在他凭空消失多年之后，他居然问了她原本该是她问的话。
“你才是禽兽呢！”Sean恼羞成怒，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望她砸过去。
Sean抬起头朝她“友爱”一笑，蓝眸里几乎喷出火来。
“你还‘弱’……”天真忍住吐血的冲动，深吸一口气，认命地拿起pizza开吃。
然后她看见陈勖远远地转过头，阳光下的笑容灿烂迷人。
秦浅姿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，镜片后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她。
小鬼觉得她笑得有些奇怪，但皱了皱眉没说什么，他自恃欺压别人多年，从来没有失过手，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。
“我没时间吃东西。”在她说话的当口，他已解决了一块，又毫不客气地伸出禄山之爪。
Sean涨红脸：“我本来没有中文名，是中文学校老师根据我英文名改的。”
早上出操的时候同桌说，天真你的新裤子和陈勖同款呢，她笑了笑很惊讶地回道，是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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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嗨，”天真朝他打了个招呼，微笑着搂住一旁的小鬼，“我们锻炼身体，增进感情。”
天真正在喝茶，一口茶水顿时尽数喷出。
天真拿起手机就把电池拔了，然后抬起头瞪着某人：“请你以后不要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号码告诉别人。”
“小子，你敢攻击女人！”饥肠辘辘的天真新仇旧恨同时爆发，接过靠枕就向他扑过去，“你死定了……”
“你就是欺强凌弱，我爸吃你的你就不敢抗议，”Sean鄙视地朝她翻了个白眼，“你有这个生闷气的时间还不如多抢几块。”
她想起十七岁那年，她和陈勖买了同款的Levi’s牛仔裤，低腰的旧蓝色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样子有些拽，他穿着那件三叶草的外套帅气迷人，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情侣款，自己买了件Puma的卫衣。
轻柔的声音带着怅然，就这样砸进了她的心里。
“喂，你中文好不好？”小鬼从背包里掏出几本书，冲着天真问道。
“谁死定了？”低沉的声音传来，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
平时找她的人实在很少，除了一两个读书时认识的死党，米兰，就是银行和手机保险的推销员，所以她的生活真的是平淡而无味。
其实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外国烙饼，可今夜和着满腹血泪，她吃得格外美味……这么想着，心中一股悲哀油然而生。
“Hello？”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。
瞅了一眼陌生的号码，她以小指点了免提，继续享受晚餐。
手机铃还在疯狂地响着。
“哎……”Sean迟疑地推推她：“这个音乐听烦了，换首歌吧。”
她木然地盯着茶几上翻开一半的杂志，川久保玲的广告上模特表情苍白而冷漠。Comme des Garcons，像个男孩——时光荏苒，即使是川久保玲也渐渐告别了为她打下江山的中性化利落风格，在那些任性的剪裁和堆叠里添加了几许温柔……这个世界一直在变，转眼间，一切皆非。
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的表情，秦浅缓缓步入，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，松开领带望向天真：“怎么还没回家？”
“我的要求和老爸交待的工作比起来实在轻松得可以，你自己考虑，你的前任可就聪明得多，在我的美言下薪资也是一涨再涨。”
“很好，”天真瞪着他半晌，嘴边忽然绽放一朵诡谲而美丽的笑花，“我帮你做。”
当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时，却因为眼前一幕瞬间傻眼。
“爸。”Sean一张小俊脸因为“搏斗”而泛红。
“凭什么？”天真挑眉，将所有的资料保存好，关机。
慌乱地拿起手机，刚想切换到听筒模式，那边的声音却已经响起：“天真，这么多年，你到哪里去了？”
天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，以流利的普通话回答：“你以为呢？”
“Hello.”她回道。
靠，天真简直要抓狂了，强盗的基因果然也是遗传的，小强盗老强盗，他们全家都是强盗！
门铃响起，她心底欢呼着跑去开门收外卖，把pizza放在茶几上准备再去泡一杯茶配餐。
“情圣……”天真捧腹大笑，“你的发音跟你爸还真是像……”
“那你干脆叫Soul Chun，中文名音译叫‘禽兽’，那就更酷了……”天真笑得喘不过气。
正满手是油地啃着第二块，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。
——天真，这么多年，你到哪里去了？
“我是陈勖。”接下来入耳的那句话，让天真手中的烙饼都差点掉了来。
“所以，我是中国人，就该帮你做中文作业？”天真失笑地望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，“自己做不了就勇敢地向老师承认，孩子。”
“以前的助理是英国人，她会帮我写英文作业。”
可是她忘了推销员不会在半夜还工作。
她惊慌地按断了手机，坐在那里半晌没动，胸口却扑通直跳，心乱如麻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遭水雾殃及，Sean不由怒吼。
冰蓝色的眼珠静静地瞅着她：“你不答应的话，我可以保证你一出大门，你今天做的东西都会全部消失在电脑里，当然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干下去的话，这种不幸的事情没准还会时常发生的。”
“你哭什么？”良久，他才缓缓开口，“弄得跟熊猫一样。”
“等我的pizza，”天真笑着切齿，长指点向一旁的小鬼，“他抢走了我的意面。”
她伸手在小鬼的臀部掐了一把，威胁着他配合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他问。
“我都会，懒得做。”他抬眼，那轻蔑又盛气凌人的眸光像极了他老子。
秦浅站在门边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纠缠在一块，衣衫头发凌乱的一大一小。
“段天真，Jean Tuen.”天真答道，“你呢？”
她愣了数秒，才扔下pizza急忙抽了纸巾擦手。
“我中文学校有作业，你帮我做吧。”他趾高气昂地回答。
“下次换Pizza Express或者Domino's，我不喜欢Pizza Hut。”秦浅正姿势优雅地拿着一块pizza吃着，有些不满地蹙眉。
“你不是去参加晚会了吗？”她激动地把纸盒抢到自己面前，“没吃饱？”
“Sean Chun，”小鬼有些不满自己的名字和她就差了一个字母，“中文名秦圣。”